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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遂渐渐忘记了那段能够上天入地的时光,好像从前七情尽是梦寐南柯,如今惊雷滚过,一夕黄粱梦醒。

    你若问他是谁,他便笑着道一声:“当今圣上第十六子,昭亲王贺珠白。”

    昭王殿下长到十来岁,已然老成超过众兄弟。然即便他生来早慧颇有天资,依旧不得皇帝喜爱,个中原因,也不过是桩并不新鲜的宫廷秘闻。

    酒宴,宫女,荒淫无道的帝王,贺珠白因而降生于世,还算平顺地成长至今。

    从卑贱女子腹中降生的贺珠白,顺理成章地无所事事着,在众多兄弟中藏巧于拙,把各个宫中宫女们的姓名记了个遍,却唯独忘记了他皇帝老爹的大名。

    他在经史子集前酣睡,于花前月下痛饮,胸无大志毫无追寻,曾有一阵醉心于求仙问道,效法黄老之学,最后又如他诸多爱好一般不了了之,如是无病无灾晃晃悠悠活到了一十七岁,此时他十多位兄弟,已经只剩下五位。

    老皇帝身体早已空乏,众位皇子心照不宣地展开逐鹿,将圈子厮杀得愈来愈小,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,这窄窄的继位圈里,还有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十六殿下。

    贺珠白的烦恼由此而生。

    他逍遥自在的日子一去不返了,整日里,不被重用的老臣,新进提拔的能吏,外放回京的进士,在扫视过他的众位兄弟之后,也会将目光投往他身上,将他里里外外钻研个遍,跃跃欲试地想要从他身上吸纳到一二缕王者之气来。

    天可怜见,昭王殿下做了小半辈子王八犊子,忽然被人当成一盘菜端上桌,实在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他时常想着,要不然从翰林院随机选取一位幸运编修揍一顿好了,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文人,春秋笔法往自己身上一加,再清白的人也成十恶不赦。他那好大爹会在“将不值钱的儿子发配岭南”和“听士大夫号丧国运休矣”之间选择哪一个,用脚趾头都能想到。

    ……岭南好啊,岭南的官员个个都是不把老皇帝气死不罢休的直肠子老刺头,去了那人情世故都免了。

    昭王殿下在假想中发了会儿癫,双目无神地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来人身上。

    当今皇帝看人的功夫虽然与瞎子难分伯仲,但在送走众多不识姓名的儿子之后,老皇帝一扫膝下众儿,总算醒悟过来,表现出了极强的立储意愿——特许为数不多的几个儿子一同上朝,旁听国事。

    眼下朝会刚散,正是朝臣们讲小话拉帮结派的时候。

    于是乎,他那精明能干熬死了十四位手足的好弟弟,容亲王贺文逸,正在前面笑盈盈地堵住了他的去路。

    “十六哥,多日不见,别来无恙否?”